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薄枝眼睛在幾人身上轉了一圈,對身邊女子的身份已有了猜測,能把巫馬家的人請過來,除了有姻親的宣王之女,她也想不出別人了。

廂房內被下人醺了暖香,春寒料峭中倒也不會難挨。薄枝原本衣衫就薄,如今染了血跡,姿容不端,午時的宴席看樣子也去不得了。

寧小蕊被自家表兄一扯,身子向後退了兩下,今日她是闖了大禍了,若不想被宣王發現,她便只能將希望寄托於在場的幾人身上。

“那個,薄枝。”

少女張了張口,嘴唇蠕動了下,像是有了什麽難言之隱。

“嗯?”

薄枝此刻已經坐起,端詳這幾乎包紮成了粽子的手,聽到寧小蕊提她,依言看過去。

“能不能,這件事不讓我父親知道?他若是知道我傷了人,我以後可都學不了騎射了。”少女這話說著說著就急促了,仿佛學不了騎射就人生無望了。

寧小蕊小臉蔫蔫的,頭上的釵環隨著她搖晃的頭腦在空中輕晃,如同這春日裏嘰嘰喳喳的百靈鳥,讓薄枝竟有一瞬間的恍惚,仿佛看到了從前昭雲皇城內,和兄長撒嬌的自己。

一旁觀望的巫馬思不免汗顏,今日宴席中宣王也在,寧小蕊不顧規矩的將他從席間帶走,想必這會不用她求,宣王爺便已經知道了。

薄枝此時臉色依舊有些虛弱,面對少女的請求,她唇角輕笑了下,點頭答應了。

她眸光在寧小蕊的面上停頓了片刻,眼神錯開時,看到從醒來便像一尊門神一樣站在臥榻一側的男人。薄枝溫和的面色頓住。

裴懷瑾也在看她,無聲的黑色瞳仁從剛才便一直觀察,薄枝心道大意,連忙與他錯開。

“我這手想必是巫馬兄包紮的,真是多謝了,我有暈血之癥,故而才會暈過去,其實傷得並不重,真是辛苦您了。”

薄枝知曉巫馬乃醫術世家,且有秘從不外傳,向來是皇帝專屬禦用,巫馬思如今更是巫馬家未來繼任者,如此小傷,也算是殺雞用牛刀了。

殊不知她這話一落,屋內靜默片刻。

就是這包紮手法有些不倫不類,他們名醫癖好都這麽獨特嗎?薄枝暗暗想著。

“那個薄枝,其實包紮的事情是裴大人做的。”寧小蕊眉毛抖了抖,白嫩的手指糾結的纏繞在了一處,聲音小的如同地上螞蟻,言語還帶著幾分歉疚。

畢竟是她弄傷的人,結果還一點忙都沒幫上。

薄枝耳朵一豎,楞在了榻上。

“沒錯,是裴將軍為你包紮傷口,某可不敢居功。”巫馬思看了眼裴懷瑾稍黯的臉色,輕聲解釋。

而薄枝心底再不情願,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。

“多謝裴將軍了。”薄枝口中哼哼唧唧囫圇吞棗般,扭頭飛快的將這句惡心的話對男人說完,一眼不敢多看。

她怕裴懷瑾小心眼,這會耐不住性子直接把她裹好的傷口再揭開。

裴懷瑾睚眥必報,薄枝可是知道,前些日子刑部薛尚書當街斥責裴懷瑾目無親長,不尊綱常,將母親氣的臥床不起,實乃豎子,不倫不孝,甚至還揚言要裴懷瑾速回裴府請罪,否則他便上呈陛下,求聖上以正視聽。

按理臣子家事,外人不好過問,偏這薛尚書性子直勇,只知律法,不通世故,當街指著裴懷瑾鼻子罵。起初這件事本以為會不了了終,裴懷瑾明面沒有任何動作,可之後薄枝聽聞薛尚書家出了醜聞,老來得子的兒子不是薛尚書親生的,一則軼聞傳遍華京大街小巷,薛尚書至今都有些擡不起頭。

這件事鬧的大,可沒人往裴懷瑾身上懷疑,薄枝卻知道,就是他做的。披著貴公子的皮囊,卻是手腕狠辣。

裴懷瑾聽了薄枝的沒誠心的謝意,內心暗“哼”一聲,白玉般的皮囊有些不解,他有這麽嚇人嗎?

屋內暖香已經燃盡,窗柩的風吹過,帶著山莊特有的青草香,利琮端著漆盤站在這間廂房門口時,見屋內四人的氣氛不解。

不過他還是進去了。

薄枝見到利琮來,以為他是來找裴懷瑾,畢竟他們曾是同門師兄弟,故而沒有出聲。

利琮是現任司天監使,年歲尚小還未及冠,卻已隱隱有了司天監禦史風範。寧小蕊和巫馬思註意有人進入,也噤聲看過去。

只見來人行至薄枝跟前,利琮將手中漆盤放下,上面疊放著一套月白色雲紋底色的男子錦衣。

“老師讓我給你的。”

利琮說完,眼神瞟了一眼虛弱的薄枝,他不太明白老師為何對薄枝如此關註,這種送衣服的小事都要他親自來。利琮轉而彎身對裴懷瑾行了一禮,便走了。

薄枝目光留在漆盤上那一套衣衫上,她與利琮身量相仿,衣裳應是能穿,但莫老怎麽知道她需要換衣,還讓人給她送來?

裴懷瑾此刻不得不重新開始審視薄枝,老師喜歡薄枝。他原以為莫老對薄枝只是談得來,因一些愧疚,他才請薄枝多多照顧。

如今看來,薄枝在莫老心中,非同一般。

因薄枝需換衣,巫馬思將寧小蕊給拉走了,離開前寧小蕊還喊著囑咐薄枝道:“你答應我的,不要告狀啊。”

裴懷瑾卻還站在原地未動。

“裴大人,你留下來是想看我換衣嗎?”薄枝餘光一瞥,見男人紋絲不動。

裴懷瑾並無此想法,但薄枝介意這件事就很奇怪。“同為男子,你有何好介意?”

薄枝嘴上吃癟,嘴巴輕動:“薄某潔身自好,換衣時不喜有外人在場。”

恰裴懷瑾也不想久留,薄枝這話仿若他活像盲流。

屋內薄枝緩緩脫下外衫,她胸口一直穿有束胸,只不過今日束的有些緊,輕輕掀開一看,白嫩的肌膚上已經有了紅痕。

以前身體稚嫩,扮演男子起來也不易察覺,但如今她已年過十九,身子已經長的如成年女子一般,除了月信,這種束縛也成了一種折磨。

薄枝看過一眼後便罷,換上了那套月白色錦衣,衣料輕柔,雲紋寬袖,質地比她那件青衣還要柔,不愧是利家,財大氣粗。只是這月白色衣衫實在不適合她,她還是喜歡大紅。

白色,太潔凈了。

整理好後,薄枝打開了門,卻見本該離開的人站在屋外,閑庭信步,屋外那株桃花樹都對他有所青睞,灑落的粉嫩花瓣飄落在等候的人身上,來了一場擦肩而過的錯落。

裴懷瑾確實生了一副好皮囊,就連薄枝在這張臉上挑不出錯,甚至比她溫潤的兄長還勝上一籌。但薄枝本就見過許多容貌好的人,不會被他迷惑。

“裴大人怎麽還不走?”薄枝從階臺上下來,走近說道。

裴懷瑾回頭,廊亭裏有樹蔭遮蔽,光線散落,薄枝一身月白衣衫走來時,裴懷瑾錯眼看成了哪家膚白紅唇的小公子。

待看清是薄枝,裴懷瑾才收了眼。

“等你。”話見他看了眼薄枝受傷的左手,接著說道:“今日你為我擋了箭,若有什麽事是我能做的,你盡管說。”

薄枝意外看了男人一眼,黑如螺黛的霧眉輕挑,眼眸含笑,聲音有壓低過後的顆粒感,輕聲問道:“什麽事情都能答應嗎?”

“盡我所能。”裴懷瑾答道。

薄枝瘦削的肩膀笑得輕抖,仿佛想到了一個趣事。很快,她又恢覆了正常。

“那裴大人回頭送我金銀吧,最好是能多一些,薄某愛財,這最是實在。”薄枝眼眸輕瞇,細長的眼角微勾,笑意不達眼底。

只是不知這會不會成為一筆永遠還不了的賬,因為她最想要的,還是他的命。

裴懷瑾也沒想到薄枝會如此直接了當,朝中許多大臣為了從他這得到某些東西,使了千方百計也難如登天。只是這不輕易許出去的承諾,被薄枝如此用了,他能想到的,可能也是薄枝真的很愛這些金銀銅銹。

“既如此,我回頭便差人送到你府上。”裴懷瑾唇角勾起,應答道。

這廊亭方寸,府中下人倒是尋了許久才找到二人。

“裴大人、薄大人,午宴開席,還請二位大人移步至席中。”一身穿灰褐色下人衣裝的侍從躬身行禮,請二人去宴席。

薄枝想到王家辦會的目的還未表示,想來這午宴上,就見真章了。

“還請帶路。”薄枝出了廊亭,衣服上雲紋若隱若現,走至了侍從面前。

“是,大人。”

薄枝走在青草綠地與盆栽花圃間,光的暖意與吹過的涼風交融,輕翻飛了侍從的服飾與她下身的衣袂。裴懷瑾則落在兩人身後一段距離,由侍從帶至席間。

二人晚歸,方才晌午去游玩的人已經盡數歸來,索性宴會主人似乎出去還未歸,算不得失禮。

薄枝走至男賓末席,路過女賓客一側,年輕女子們都看了過來,這一眼,便移不開了目光。

男子身著白衣,身姿清瘦卻側顏清朗,雖有些陰柔,但皎白膚色與紅潤雙唇比女子還要勝幾分顏色,氣度上也矜貴起來。

就是不知道是哪家公子?

長得一張好顏色,就是有幾分瘦弱,文弱書生的樣子,讓女子們看了,都想上去欺負幾分,好讓被逗弄的人惱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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